普度寺，从多尔衮的王府谈起

马志得

古迹小传
年代：清
地理位置：北京市东城区普度寺前巷35号
文保批次：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普度寺山门，当年公瑾拍摄

在紫禁城的东边，宫墙外的胡同深处，有着一座鲜为人知的皇家寺庙——普度寺，相比于一旁的故宫和太庙，普度寺与皇史宬一样因不常对外开放而同样带有一些神秘的色彩。



清华古迹协会成员在慈济殿前合影，崔崔拍摄

2021年10月21日，清华大学古迹协会的成员在东城区文旅局的支持下前往普度寺进行古迹踏查活动，全程受到了普度寺文保管理员——孙老师的热情接待与讲解。



慈济殿侧影与抱厦，当年公瑾拍摄

作为曾经的皇家寺庙，如今的全国文保，普度寺既有着重要的建筑与文物价值，也有着深厚的历史与文化底蕴。本文将结合古迹协会的踏查和孙老师的介绍，从历史沿革与文物遗存两个角度揭开普度寺的神秘面纱，并探讨处在转型中的普度寺的未来。



孙老师在慈济殿内与同学们交流，当年公瑾拍摄

历史沿革

普度寺的背后，是一个个跌宕起伏的历史故事。



慈济殿内看山门，任哨奇拍摄

大明景泰八年（1457），这里还是皇家东苑的小南城，“土木堡之变”后归来的明英宗朱祁镇被景泰帝软禁于此地的崇质宫。是年，英宗在石亨、徐有贞等拥戴下于此南宫复辟，史称“夺门之变”。



慈济殿大门，李哲拍摄

小南城内的殿宇建筑于明末被毁，清顺治初年，这里成为了摄政王多尔衮的睿亲王府，普度寺的历史沿革由此拉开。在皇太极死后，多尔衮辅佐六岁的顺治帝登基，先后被封为叔父摄政王、皇叔父摄政王、皇父摄政王等，他是清军入关、定都北京时期的实际最高指挥官和统治者，为清朝的建立与巩固立下了不朽功勋，睿亲王府也因而成为了当时大清帝国实际的政治与权力中心。



山门前的睿亲王多尔衮像，当年公瑾拍摄

大清顺治七年（1650），多尔衮薨于喀喇城，顺治帝先追封其为“清成宗”，谥懋德修远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后又夺其爵位，掘其陵墓，睿亲王府也因而被抄，没落荒芜。



普度寺石构残件，当年公瑾拍摄

大清康熙三十年（1694) , 康熙帝下令将荒废的睿亲王府改为藏传佛教寺院, 即供奉护法神大黑天的玛哈嘎喇庙。
乾隆四十年（1775），乾隆帝将玛哈嘎喇庙赐名“普度寺”，正殿为慈济殿。乾隆四十三年 (1778) , 上谕廷臣:“睿亲王首先统众入关, 定国开基, 厥功最懋。”下诏为多尔衮平反，恢复睿亲王封号，为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



慈济殿侧影与抱厦，当年公瑾拍摄

在清朝，普度寺作为皇家寺庙香火旺盛。咸丰帝曾数次到普度寺礼拜，同治帝也在同治十二年 (1873) 到普度寺拈香。



慈济殿，当年公瑾拍摄

然而在民国后，普度寺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先后为军队、机构和小学所占用，山门也被改为了粮仓，高台上成为了杂乱的居民区。
2001年，东城区政府腾退了此地的南池子小学和186户居民，并着手对普度寺进行全面的修缮。



慈济殿的山花，当年公瑾拍摄

在腾退工作完成后，东城区对普度寺的开发利用做了不少尝试。2007年，普度寺被辟为了北京税务博物馆，免费对公众开放；2011年，普度寺被改为民间的三品美术馆，除了每年为数不多的展览期间，一般不对外开放。2013年，普度寺被评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修缮中的普度寺，当年公瑾拍摄

笔者曾在2020年的国庆期间到访普度寺大殿，彼时恰逢三品美术馆的展览。就在今年，三品美术馆迁出普度寺，如今殿内正在装修，据孙老师介绍，之后的用途尚未确定。

文物遗存

普度寺在清朝灭亡后逐渐凋敝破败，如今只遗存了一座山门和大殿（慈济殿）。慈济殿是普度寺的主体建筑，殿身面阔七间，进深三间，前出抱厦。主殿为单檐歇山顶，削割瓦绿琉璃剪边;抱厦为卷棚歇山顶，绿琉璃瓦黄剪边，用瓦等级比主殿更高，一般被认为是乾隆时期后加的建筑。



慈济殿侧影与抱厦，马逸和拍摄



慈济殿平面图，图源：《东华图志——北京东城史迹录》

普度寺大殿坐落在一个石质须弥座上，据专家研究，须弥座的比例与雕刻均有明代特征, 应该是明重华宫寝殿的原有台基，是整个普度寺内最早的文物遗存。



慈济殿石须弥座，当年公瑾拍摄

一般有抱厦的建筑抱厦处的月台或基座会向前突出，而慈济殿的须弥座为完整的四边形，前出的抱厦已然将整个平面占满。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抱厦与须弥座以及后面的主殿都非同期所建。



慈济殿的须弥座与琉璃贴砖，当年公瑾拍摄



琉璃贴砖，当年公瑾拍摄

慈济殿殿内宽阔，佛像无存，室内的彩画与天花保存完好，梁间彩画为博古题材。



慈济殿内的佛像旧照，图源：谷新春《北京普度寺沿革考》



慈济殿内景，马逸和拍摄



慈济殿内景，当年公瑾拍摄



慈济殿博古彩画，任哨奇拍摄



慈济殿博古彩画与天花，马逸和拍摄

值得一提的是，慈济殿内曾有一座精美的转轮经藏，只可惜毁于上个世纪。



慈济殿转轮藏老照片，图源：《华北交通写真》

2002年，转轮藏遗址在修缮大殿时被发现，为一直径4.8米，深1.5米左右的石砌圆坑，转轮藏的基座雕刻精美，极具艺术价值。



慈济殿转轮藏基座石雕，若虚堂主人拍摄



发掘时的转轮藏遗址，图源：谷新春《北京普度寺沿革考》



三品美术馆时期的转轮藏遗址，若虚堂主人拍摄

除了慈济殿外，普度寺还遗存一座面阔三间的硬山顶山门。



普度寺山门侧影，当年公瑾拍摄

山门正面明间辟砖雕拱门, 两次间为装饰性的砖雕假拱窗。



山门砖雕假拱窗，吴伊楠拍摄

普度寺山门最大的特色是内部的金龙和玺彩画。清代官式彩画一般分为和玺彩画、旋子彩画、苏式彩画等，其中和玺彩画为清官式彩画中的最高等级，其特征为彩画轮廓比较曲折，形似一个旋转了的W。普度寺山门内的彩画即为和玺彩画，其等级之高，被专家推测是多尔衮睿亲王府时期的遗物。



山门内部的梁架与和玺彩画，当年公瑾拍摄

除了山门内的梁架，普度寺大殿的外檐阑额上也有和玺彩画，檐角脊兽有7只，均显现了普度寺的等级高贵。



慈济殿阑额彩画与脊兽，杨宇翔拍摄

在过去的岁月里，普度寺历经数次变迁。如今，三品美术馆迁出后的普度寺又在一次转型中探索着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
据孙老师介绍，普度寺也许会被街道用于举办一些公益宣传类的文体活动，而我们在古迹踏查后认为，如若普度寺能结合自身的历史底蕴，开辟为一座介绍多尔衮生平以及清军入关、定都北京的陈列展览馆也不失为一种可考虑的发展方向。无论如何，我们衷心希望拥有上百年历史渊源的普度寺能在未来继续散发属于自己的文化魅力！

特别鸣谢：普度寺孙老师、北京市东城区文旅局